— 灰猞狸1914 —

【在船上】 (琼鸟的一篇前置,小男孩班渡海的故事)

有一半是和琼鸟一起写出来的,终于填好啦。



(0) ship

蒙太古女士。鉴于本地事态紧急,我们提前了将贵侄送到您那里的时间。

您的侄子班伏里奥将于本月十六日抵达芝加哥港。


 
                                                                 劳伦斯神父 
                                                                  

 

雨后的街巷暑气渐褪,男孩们在草地上嬉闹着,说是嬉闹其实相当粗鲁,他们互相碰撞并且试图把自己不喜欢的人推进泥水里。天色变暗时,一阵警笛传来,救火车从远处的桥上一辆接一辆开过去。 班伏里奥骑在堤坝的栅栏上数着车轮,夕阳中的波光映在他小腿上。他身后那栋岑木色房子的门被推开,嬷嬷来喊男孩们进去吃饭。班伏里奥兔子般敏捷的从栏杆上跳下来,免得挨骂。 预示夏季将逝的阵风从河道吹进他裤管,有些冷飕飕的。男孩脚尖踏过一簇踢散的毽子。

探望完这间救济院的劳伦斯神父与房子的管理人道别,神父侧身让过争抢着跑去餐桌的男孩们,他被其中一个捉住了衣角。神父低头看到是那个他从巴黎送来的小男孩。“班伏里奥?”劳伦斯对这个小孩经历的可怕事故记忆深刻。男孩栗色的眼睛闪动了一下,显然急于得到一些好消息。但神父与过去几周一样带着遗憾地神情摇摇头。“求求您 ... ... 我还有亲戚,求您帮我。”男孩心里那层兜着失落预期的网子被这消息剪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想留在这。”神父蹲下来拍拍男孩的肩膀“我会的孩子。如果我打听到他们的住处,我会回来接你,好吗?”班伏里奥点点头看着神父的双眼,神父认真的神情让他收到了莫大的安慰。

 天气冷得男孩们套上了毛外套的第十六个礼拜日,男孩眼巴巴的看着窗外由远及近的熟悉身影。这次神色匆匆的神父带来了好消息。班伏里奥缩在他大一号的衣服里,虽然他才因为晕船吐得很惨而倚在床板角落,但男孩内心蹦跳着一只小鸟 ,他确实乘在渡海的船上了 。听神父说海那边还有一个小弟弟,不知道是怎样的孩子。在屋外偷听着大人们对话的男孩内心砰砰跳动,神父与修女们交谈时一闪即逝的忧虑表情被隔绝在门后。他一同来认亲戚的伙伴在身边收拾着东西,说是伙伴其实只认识了几个月,小男孩捧着自己的箱子,海难里猝然离去的双亲没有留下什么能回忆的东西。 上铺的被角随着船而摇晃,夜间灯熄到那只有一点昏黄模糊的影子。“妈妈... ...”男孩对着空箱子悄声说。

“哇,你出老千。” 

因出海而兴奋的男孩们在第二天就遇到了麻烦,撺掇大伙溜进上层船舱的男孩几个转弯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班伏里奥则在一张不起眼的牌桌上找到了乐趣,当他伸手去拿他的战利品— 一只小号时,牌桌对面那个头发闪亮亮的男孩一下捉住他的手腕。班伏里奥惊慌的想抽回手,纸牌从袖口滑进桌子下面,这下可要惹麻烦了,小男孩开始后悔溜到这来。那男孩生得好看,比他高一点。上层甲板来的孩子都不好惹,嬷嬷叫小孩们不要惹麻烦时是这么警告他们的。但是出乎所料的,男孩放开班伏里奥的手腕嘻笑着觉得有意思,说要学起来这手把戏就当作小号的交换。“忘了说啦,我叫茂丘西奥,你呢?你叫什么?”茂丘西奥将纸牌灵活地在手指上转着,一点也不像是需要向他人讨教的样子。


迅速熟络起来的两个人在接下来几天叼着宴席上偷来的苹果派跑过挤着水兵的走廊,追逐铺着红毯的房间里逃出来的小狗,一起抱怨着下层船舱冷得要命。在汪洋之间,行使着孩子们的王权。

“你怕海?”背靠着船舷的茂丘西奥看着贴墙站着的班伏里奥问。班伏里奥耸耸肩不置可否,只是依旧站在船舱里没有出去的意思。“人总有点怕的东西,比如说不会叫的狗啦,生气的猫啦... ...”一只海鸥从舱门有限的视野中掠过,茂丘西奥一步跨回船舱里。"唔,那个倒确实挺可怕的。”男孩抓抓被风吹乱的长发笃定地对班伏里奥说。

适应了船上生活的班伏里奥度过了不错的几天,直到第三次被嬷嬷拎着耳朵捉回下层去。茂丘西奥躲在走廊另一边嬉笑着冲他挥手。他回到船舱,人们在整理行李,舷窗外飘起雪花,他们进港了。班伏里奥跟在其他孩子身后从船舷望着外面,码头工人们正搬着一颗枞树。夜里的海只有一片沉郁的黑色,潮水淹没在人们的议论声里。

班伏里奥被人流冲下舢板,他回头看着船想找一找茂丘西奥,但只见船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调运的货物。再远处雪花把船头都模糊了,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于是他看向每一双挥动的手下面,人们在拥抱,亲吻。他猜想着哪一双手下面是迎接自己的人。

雪花钻进男孩松垮的领口,他对着伙伴的后脑勺演习了一下预想的问候。

mam... 蒙太古夫人...

小号在空荡的箱子里发出碰撞声,班伏里奥将衣领攥在一起走进圣诞前夕的陌生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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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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